过桥米线店在昆明遍地都是,但我只去金马碧鸡坊的桥香园。那儿生意都很火爆,一瞄准空位得赶紧将屁股牢牢占据着,一有闪失就给别人占了。刚来云南的时候,也常去一家贵州餐厅吃花溪米线,因为那儿有我爱吃的薄荷,翠绿鲜嫩的佐料可以放肆地加,还有味道也够辣,牛肉片也切得很大方。直到有天遭朋友鄙视地说,在云南还吃贵州米线……于是坚决果断地要领我去尝尝云南过桥米线,总之他认为在云南还吃外地米线是不对的,有里通外国之嫌。于是就去了,第一次喝鸡汤,嘴巴都要烫肿了,闹了笑话。且那味道和花溪米线的重口味相比,简直是清汤寡水。我想我让朋友失望了,他本以为我会大发几声感叹,然后美美地赞上一番,从此与花溪米线撇清关系,断绝往来……
习惯都是纵容的结果,这东西似乎与生俱来,每人皆有。比方客居昆明的时候,我总是习惯性到小区拐角处一家大理夫妇开的饵丝店吃碗饵块。一天不吃都不行。那家店很窄小,里面只能摆放两张小桌子,光洁的玻璃下压着一块干净的云南民族风情的染布,看上去清清爽爽的。他家的小儿子趴在最里边的桌子上埋头写作业,常调皮地朝你瞄上几眼。这家女主人的饵块做得好,动作麻利,汤浓,饵块香软,入口即化,上面撒上葱花和剁辣椒再加几片牛肉,香喷喷的,味道诱人。有段时间,那儿成了我的早中餐食堂,懒得下楼的时候,干脆打电话让男主人送上楼来。懒习惯就是这样被纵容出来的。纵容到最后我吃饭也不想下楼,几天都可以足不出户,变成了传说中的超级宅男。这当然是坏毛病,于是我决定再也不吃饵丝,改吃过桥米线了。
我弄不懂为什么云南人那么爱吃米线,且名目繁多,花样迭出。云南人把米线的吃法发挥到了极致,凉、烫、卤、炒,配料更是数不胜数,焖肉、脆哨、三鲜、肠旺、炸酱、鳝鱼、豆花等。这其中,我最爱吃的就是肠旺和豆花米线了,百吃不厌。想想,有时候吃什么,也是一种感情的投资。任何东西吃得多了久了,就会日久生情,产生依恋,好比家乡的酸萝卜丝,每每念起,顿生乡愁。
一个没有美食的城市往往是一个相当无趣的城市。当所有的城市在这场城市化大跃进中被渐渐同化为一个模型的时候,我们的目光注定也会愈发迷失和惶惑,我相信那一天,就是我们失去故乡的时候。当城市的地理标签逐渐面目模糊,或许舌尖才是人类寻找故乡的唯一途径,通过味蕾我们总是那么准确地寻找到各自的故乡,就好比成都之龙抄手天津之佛跳墙北京之炸酱面和云南之米线几千年也不会变。